【乔王】方圆几里
1
毕业季。
聚餐结束时已经是凌晨，夏季的夜晚，寒气不减。乔一帆在学校附近的一个小区租了房，昨天刚搬过来。下学期他将要开始研一的生活，没有了宿舍的门禁，他可以更自由地在学业和实习间来回。
乔一帆快走到他家那栋楼的大门口，看见灯光下明暗交界处靠墙站着一个人。那人听到脚步声，回头望过来。乔一帆对上了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睛，略显疲惫。
“王……杰希前辈？”乔一帆一瞬间认出了这张脸，激动之情溢于言表。短暂激动过后，乔一帆的心里闪过一丝慌乱，想起自己与王杰希的最后一次见面。那是三年前的毕业季，乔一帆在学校社团活动中心的走廊碰到了来清理自己物品的王杰希，酝酿了半天的表白没说出口，倒是说了什么想再见面，拜托学长记得他之类的蠢话。乔一帆本来就是个脸皮薄的，听到对方回答好啊加油这种客套官方的话居然也能脸红。
乔一帆没跟人提起过这段心事，他想努力靠近，哪怕只是出现在王杰希的生活里。大四求职季，他申请了王杰希就职的W公司，但无奈在面试的最终轮被刷，其实他明白，作为业内最顶尖的机构，W每年的校招名额只有几个，面挂了也不是什么新闻。乔一帆思来想去，决定放弃其他机会，选择读研。再给自己两年的时间，再给自己一次机会。
偏偏在冲击W失败了的这个时间点，乔一帆与王杰希再次相遇，完全不符合他的设想。
此时，乔一帆的脸色完成了从惊喜到惊吓的转变。王杰希看着眼前精彩纷呈的脸，并没有情绪。这段时间连续熬夜加班，他没力气支撑太大的情绪波动，刚才靠在门边刷卡时差点睡着。
从对方的称呼，他知道对方是自己的学弟，具体是谁毫无头绪，但仍礼貌地打招呼。
乔一帆扶着门，侧身让王杰希进来。
等电梯的时候，王杰希问道：“刚搬来吗？以前好像没见过你。”
“对，我昨天刚搬过来，下学期研一，出来住比较方便实习。没想到学长也住这里，还挺……”乔一帆把“有缘的”几个字吞进肚子里，王杰希看起来对他一点印象都没有了。他纠结着找什么话题，就问道："你还在W公司吗？”
王杰希点点头。
电梯里再次恢复安静。
乔一帆盯着面板上的数字，每跳一层他的心就跟着往上升。他在想，提示一下的话，或许王杰希能记起他，可是记得又有什么用，你好我是那个想表白但怂了最后只敢祝你毕业快乐的学弟……
王杰希的余光无意中扫到旁边的人，以及迅速变红的耳廓。
电梯先停在了乔一帆所在的楼层，他小声说了句晚安，头也不敢抬地走出了电梯。
下一秒，王杰希按住电梯门，问道：“抱歉刚才忘了问，你叫什么名字？”
“我叫乔一帆。”
“嗯，你也晚安。”
电梯门合上了。
乔一帆呼吸着微凉的空气，从微醺中清醒过来，回忆起刚才王杰希的反应，心底忍不住一阵失落。他以前觉得，只要能在不远处有一个位置，认不认识，在不在一起，根本不重要，但就在刚才，他害怕了，他想要更多。
2
王杰希到家后瘫倒在沙发上，想就这么睡过去，过了一会还是挣扎着爬起来，从茶几下面翻出一瓶药，往手里倒了两颗，然后去厨房找水杯。王杰希靠在冰箱上，看着玻璃门上倒影里自己的那张脸，生出一点陌生感。
三年前，快要毕业的时候，他出了一次意外，大脑颞叶受损，无法索引识别视觉信息，通俗地说，就是患了脸盲症。出事前，他从一场对他的表白中落荒而逃，对方的害羞和窘迫已经写在脸上，但是他没让人说出口，他走了，可最初的紧张褪去后他又想回去了，有着那样温暖的笑容和他朝夕相处 ，多美好。没想到在原路折返的路上发生了意外。
王杰希为此不得不在家养病，那时他马上要入职报到了，W公司批准他延期一个月。王杰希本来要推辞，他们组刚好上了一个大项目，全组没日没夜加班。但在老板的反复劝说下，他决定先养好伤，过于勉强反而会拖累其他人的进度，至此复工的事才作罢。
人脸，他一下子是认不清楚的，只能多留意别人的名字、衣着打扮、肢体习惯，对平时生活工作的影响倒不大。
记忆中，他清晰地记得那个人的每一处五官，眉毛、眼睛、鼻子、嘴巴，和浅浅的笑，可是拼凑在一起只得到一张破碎的脸。
明明每个字都认得，放在一起后却看不懂了。
3
刚入学的时候，乔一帆对大学生活没有什么过多的期待，每天宿舍食堂教学楼三点一线，和路上擦肩而过的他和她都一样。
直到有天，乔一帆被室友高英杰拉去观看了学生会主办的校园歌手大赛。他沉浸在活动的氛围中，惊叹场面之绚丽，难以相信这是学生组织的水平。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音乐节拍，高英杰兴奋地拽了拽他，凑近大喊：“那边——穿白衬衣的——是我们会长——”
“什么？”声音被周围的嘈杂覆盖。
“会长——王杰希会长——”
顺着高英杰的目光，越过无数人头，舞台边的那个人手里拿着一叠纸，戴着耳麦。时不时有工作人员跑过来，他像是指示了几句，对方点头又匆匆忙忙跑开。那份从容不迫，顺着鼓点跑进乔一帆身体里，敲开了一点门缝。
乔一帆记住了这个名字，王杰希。
那天半夜，乔一帆躺在宿舍床上，盯着天花板发呆。
天花板，白色的，衬衣……
思绪又一次落在那个身影上，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回放，有扇门开了又合上。
那样的一个身影，乍一看有些许清淡，但回味起来每一处线条都很耐看。周围的人望向他的目光，是信任、尊敬和崇拜的，是一些他不熟悉的情绪。瞬间一股气流翻腾至头顶，揪着他的五脏六腑，他想离哪个身影更近，一点点也好。
乔一帆翻身，朝对面仍在死磕策划的高英杰说：“英杰，你觉得我现在申请加入学生会，还来得及吗？”
高英杰兴奋起来，“一帆，真的吗？我和社团前辈们关系还不错，只要你愿意来，我会尽力帮你的。太好了，我们课余时间就能在一起了。”
看着充满干劲的高英杰，乔一帆心虚地附和，他可是想课余时间看着另外一个人来着。
4
高英杰所在的文体部不愧是大热门，人满为患，动了关系也塞不进去人。高英杰一脸抱歉地解释，目前好像只能试试生活部。
乔一帆不在乎去哪个部门，只要能在不远处，偶尔看到那个身影就行。
乔一帆在生活部的活动室换水时，几个学长刚好进来，为首的叫叶修，早在乔一帆加入前就已经从学生会“退休”，但有事没事总来晃两圈。部长方锐毫无例外地把他们往外赶，“去去去，少来捣乱。”
“方部长过河拆桥啊，我在这打几盘游戏看把你难受的。”叶修瞄着屋里几台电脑，“还是卖我的脸申请到的。”
“那你也不能总来打游戏。”方锐维护作为部长的最后一丝尊严。
“你没打？”
“我……”方锐语塞，“就一小时。”
叶修笑着拍拍方锐的肩膀。
前辈们打游戏的时候，乔一帆在一旁整理档案柜。
“乔一帆是吧？”身后传来询问。乔一帆看向声音来源，是背对他的叶修。他之前没和前辈说过话，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喊他，但依然迅速回答“是”。
叶修转过来，“小同学，我觉得你很有前途。”
“啊？”乔一帆心里一跳，隐隐地期待。
“这么多年，第一次有人把这屋子收拾得这么干净。”
“啊……”仅此而已，乔一帆有些失望。
叶修继续打游戏，“把小事做好，也是一种能力。”
乔一帆似懂非懂，前辈这么说，他就当作是夸奖吧。
转眼到了大一下学期，乔一帆在生活部的日子按部就班。令人高兴的是，他如愿在社团活动中心的走廊里碰到几次王杰希，每次的擦肩而过能让他亢奋半个月。
再次踏入活动室的时候，叶修和方锐正并肩坐着，乔一帆见到两人，犹豫了一下要不要退出去。
“一帆，你来一下。”方锐把他叫住。乔一帆才在他们对面坐下。
“下个月的跳蚤市场，是我们部门的年度重点活动。”他们俩交换了一下眼神，“我们一致决定，由你来组织。作为我部最优秀的小干事，你可不要让我们失望啊。”
所谓跳蚤市场，大多是毕业生在校园里摆地摊，清理掉不打算带走的东西。生活部往年都不需要做什么，就是封一下路，维持秩序之类的。乔一帆知道自己被点名，多半是被甩锅了，不过他干活从来不挑三拣四。
“有不懂需要帮忙的，随时来找我们。”如果你找得到。方锐于心不忍，最后还是给了他一点鼓励。
乔一帆有种预感，部长肯定是指望不上了。 果然，在接下来的一个月，方锐的行踪飘忽不定，神出鬼没。
加入学生会后，乔一帆一直在打杂，跳蚤市场是他接到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活动，他想做点不一样的。他开始为策划发愁，他没有经验，也没有过人的创造力，每天把自己关在活动室到半夜，创意改了一遍又一遍。
每次离开的时候，整栋楼都已熄灯，只剩下生活部外的走廊里那一盏灯。半个多月后的一天，一开门，有张纸条从门缝里滑落。乔一帆捡起来，上面有一行字，“注意休息”，落款……王杰希。乔一帆小心翼翼折好纸条，塞进胸口的口袋里。
先是不停改方案，然后是和文娱部谈合作，请校园十佳歌手做快闪，人员和日程定下来后，又脚不沾地忙宣传愁预算，生活部没有储备，很多材料需要订制……
消失多日的方锐适时出现，在活动室角落里翻出一个信封递给乔一帆，说是往年剩下的活动经费，边给边说今年不聚餐了啊，我们部门就剩这么点家当别全花了啊。乔一帆哭笑不得地接下来。
最后一天活动时下起了暴雨，乔一帆暗叫一声不好，以最快速度把宣传材料护在怀里往社团活动中心跑。他淋雨不要紧，这些东西可不行，做一次特别贵，脑海里又浮现出方锐心疼的眼神。
雨点顷刻砸下来，乔一帆奋力朝几步之遥的社团活动中心大门冲刺。刚跑进去没来得及喘口气就扑进一个人怀里。
抬头对上了一双明亮的眼睛。
5
下雨了。从社团活动中心往外望去，乌云厚重地压下来，灰暗让人窒息。王杰希站在窗边看了一会。转身一个人影直接冲进他怀里，他赶紧扶住来人的手臂，把人稳住。是那个学弟，此时衣服完全湿透，头发软趴趴的，雨水顺着脸颊滑落。连续一个月，王杰希离开前会在活动室门外停留，虚掩的门内透出微光，那个人的身影在地上拉长，看久了也从来没被发现。鬼迷心窍的一天，他没有如往常一样去熄灯，反而像小学生一样写了一张小纸条，塞到活动室门缝里，又犹豫了一下，署上名，再塞回去。
“对不起！学长你没事吧？”乔一帆发现自己撞的是王杰希，更加窘迫。
“没关系，你别太在意。雨天地面湿滑，小心别摔了。”
王杰希的声音就在耳边，乔一帆迅速脸红，他小声答应，想赶紧逃离这个让他窒息的现场。
“等一下。”王杰希喊住他，“你的衣服湿透了，有带更换的吗？”
“没有，不过没事的，很快就干了。”
王杰希微微皱眉，“现在温度这么低，你这样会生病的。我还带了一件外套，这件就先借你穿。”说着就把身上的外套脱下，搭在他肩上，看着他怀里的东西问道：“活动顺利吗？”
乔一帆没想到王杰希会问，开心地直点头，眼睛笑成一道月牙。
一整个下午，乔一帆心满意足地抱着外套轻轻地闻，原来这就是王杰希的味道啊。
“你这个样子真变态。”叶修悄无声息地溜进活动室，似笑非笑地盯着乔一帆手里的衣服。乔一帆有种被捉奸的感觉，红着脸把外套叠好塞进书包，将话题转移到叶修的工作。
“自己当老板时间相对灵活，要不要来实习，我看你挺合适。”叶修蹲在角落里翻箱倒柜，“藏这的钱呢？怎么不见了。”乔一帆想起方锐交给他的“活动经费”，默默缩回电脑后面。
6
凌晨吃完药王杰希就睡下了，一大早被砰砰打击窗户的雨声吵醒。他感到四肢不同于往常的沉重，从被窝里爬出来一阵头重脚轻，摸了摸额头，居然发烧了。打电话跟公司请假后，王杰希望向窗外。
这场雨一点没有停下来的意思。
到饭点，王杰希叫了外卖，下楼取餐的时候碰上一个人，一见到他就喊学长好。
“是你啊，买菜去了？”他看到乔一帆手里的大包小包。
“嗯，学长怎么没去上班，今天休假吗？”
“哦，有点不舒服。”
“学长，外卖没营养，你生病了要吃好点，不如来我家吃吧。”眼看要被拒绝，乔一帆补充道：“我刚好买了菜，准备炖只鸡，一个人吃不完挺浪费的，你帮我吃点吧？”
王杰希在认真思考乔一帆的建议，他不喜欢麻烦别人，但是在生病的状态下对热腾腾的鸡汤产生了远超平时的渴望。
乔一帆系上围裙钻进厨房，王杰希抱着杯热水四下打量，注视眼前人熟练地备菜，视线逐渐落在转红的耳朵上。熟悉，实在是熟悉。
乔一帆感觉有两道光跟着自己移动，背部不由得僵硬几分。王杰希就在自己家，一伸手就能够着，昨晚的失落一扫而尽，不再介怀王杰希不记得他的事，过去的已经过去。随之动作缓和了一些，还回头朝王杰希笑了笑。
王杰希觉得身体里有什么东西猛然跳动，拉扯着他穿行在黑暗中，止步于尽头一片昏黄灯光下。
学长，祝你毕业快乐！
等我……去W找你……
从刚才开始，乔一帆发现王杰希的目光总是若有若无地飘过来，是疑惑？探究？自己看起来这么不像会做饭的人吗？还好今天正常发挥，一桌饭菜的卖相还过得去。抬头瞄到王杰希津津有味，兴致很高，他稍微放下心。王杰希称赞他做饭好吃，调侃他一被夸就脸红，乔一帆静静听着，低头扒饭。
第二天一大早，乔一帆睡不着，爬起来给王杰希做便当，做完了才发现不知道怎么给人家。他做不出大清早去敲别人家门这种事，显得过于刻意。
就在他在电梯间徘徊的档口，面板上的数字一下下跳到王杰希家所在的楼层，他冲过去按下，等到电梯门在他面前打开，门后果然出现了想见的人。
“学长早！好巧啊我正好也出门。”
“早。”王杰希被乔一帆手里的袋子吸引，“什么东西这么香。”
乔一帆掏出一个饭盒，“便当，我今天做多了，这份给你吧。”王杰希接过便当，看向对方的眼神带着兴奋。
7
叶修来电话说路过，找王杰希吃晚饭。
王杰希抱着便当从办公楼上下来，走进附近一家餐厅，在一个人对面的位置坐下。
“老王，你的症状见好啊，还是我长了一张令人过目不忘的脸。”叶修靠在椅背上。
王杰希指了指叶修的衣服，“你的品味很独特。对了，我说我不想出来吃没骗你，你点你吃的，我自己带了。”叶修扫了一眼王杰希手里的对他来说过于可爱的饭盒。
“找你有正事，上次跟你说的，考虑的怎么样了？”
“出于职业发展的考虑，我应该会跳槽，但现在还不是时候。”
“我那里的条件虽然不如W，但也不差，关键是发展快，能够获得的上升空间和成就感更大。”
“你知道我不是因为这个才不肯离开W。我还是想再等等，说不定哪天就见到了。”
叶修眯起眼睛，有些难以置信，“万一见不到呢，你要一直等下去？”
“我本来以为还要更久的，但我好像找到他了，不过还不敢完全确定，我打算和他聊一下。”王杰希的语气轻快起来，“吃完了赶紧走吧，我想早点回家，要还饭盒。”
打发走了叶修，王杰希收拾东西下班，快走到家的时候经过一家大排档，远远看到一桌人，他从马路对面走了过去。王杰希在桌前停下。高英杰和他打了声招呼，说是同学们都喝多了，尤其是他的好友乔一帆，今天特别高兴，一早就不省人事了。
王杰希低头打量量伏在桌上的脑袋，的确是乔一帆，刚才在远处只认出了衣服。他不顾高英杰惊讶，把他们打发走，并保证把乔一帆安全送回家。
等其他人离开后，王杰希坐在乔一帆旁边的椅子上，揉揉他的头发，“能自己走吗？”乔一帆从臂弯里发出一声闷哼。王杰希背对乔一帆蹲下，把他整个人拉到自己背上。
王杰希背着人往家走，一路上没什么人，安静的只剩彼此的呼吸。乔一帆的脑袋挨在他的肩膀上，随着一步步往前走而起伏。他又往上托了一下，背上的人微微抬起了头，脸蹭着他的肩膀，含糊不清地嘟囔着什么，低头在他身上猛吸了几口，然后一下咬住他的肩膀。王杰希被突如其来的疼痛吓了一跳，“嘶，你属狗的么？”
“嗯，标记，我的。”
王杰希看乔一帆似醒非醒，“什么你的？”
过了一会才从后方传来声音，“你，我的……醒了，就不是了。”圈着王杰希脖子的双臂收得更紧一点。
“胡说八道什么呢……你是不是在装醉？我放你下来自己走。”
“我，不下来。”
王杰希回头，对上一双略带血丝的眼睛，眼神直勾勾地望着他。“我不，你背。”
乔一帆没得到回应，眼圈红了，“你放我，下来吧。”
王杰希笑了，“别傻了，逗你的，我才不放。”
“嘿，奖励，你。”乔一帆把脑袋挪到另一边肩膀，印下一个对称的牙印。
乔一帆歪歪扭扭倒在床上，一动不动。王杰希打开衣柜，打算给他换件干净的衣服。衣柜的一角挂着一件眼熟的外套，王杰希略微迟疑，翻动的时候一张纸从口袋里掉出来，边角已经皱皱巴巴。
注意休息——王杰希。
王杰希意料之外的平静，他把纸条塞回兜里，拿了件干净衣服给乔一帆换上，然后在旁边躺下。他忍不住伸手轻轻勾勒着对方的轮廓。这是他做过的最不受控制的事，也许他还需要花点时间研究如何一步步往前走，但他绝对不会再往后退了。至于现在，先好好睡一觉，所有话都留给明天吧。
END
